
陳遠耐心解釋中國的家庭觀念,同時也在努力調和兩種不同的文化。
婚禮籌備期間,他們遇到了一個更大的問題:安娜的父母無法前來參加婚禮。
「我爸爸身體不好,媽媽需要照顧他,加上現在的國際形勢...」安娜解釋道,眼中閃爍著失落。
陳遠理解地握住她的手:「我們可以錄像,讓他們通過視訊參與我們的婚禮。
」
隨著婚期臨近,安娜開始表現出不同尋常的緊張和不安。
她經常整夜失眠,有時會獨自一人站在陽台上發呆,對陳遠的關心也變得有些敷衍。
「只是有點緊張,畢竟是人生大事。
」每當陳遠問起,她都這樣回答。
婚禮前一周,陳遠的母親突然上門,帶來了一套傳統的中式婚服。
「既然你決定了,我和你爸爸也不會再阻攔。
」母親的語氣依然冷淡,但這一舉動已是極大的讓步。
安娜感動地接過婚服,用生硬的中文說了聲「謝謝媽媽」。
婚禮當天,他們在上海一家五星級酒店舉行了中西結合的儀式。
安娜穿著中式紅色婚服,又在儀式的後半段換上了白色婚紗,美得讓所有人屏息。
陳遠的父母雖然表情依然嚴肅,但還是全程參與了整個婚禮。
酒店的露台上,安娜和陳遠完成了他們的婚禮誓言,在朋友們的祝福聲中交換了戒指。
婚宴上,安娜為了緩解緊張情緒,比平時喝了更多的酒。
「在我們國家,新娘需要和每位客人乾杯。
」她笑著對身邊的朋友解釋,臉頰因酒精而泛紅。
晚上回到新房時,安娜已經有些微醺,但她堅持要洗個澡再休息。
「今天真的很完美。
」她靠在浴室門口,對陳遠說,「我愛你,謝謝你給了我一個新家。
」
陳遠幫她鋪好床,心中滿是幸福與期待:「明天我們就去馬爾地夫度蜜月,你一定會喜歡那裡的。
」
安娜從浴室出來后,很快就睡著了,陳遠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,也沉入夢鄉。
05
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灑進房間,陳遠伸了個懶腰,轉身望向還在沉睡的妻子。
「安娜,該起床了。
」他輕聲呼喚,聲音里透著新婚的甜蜜與期待。
安娜沒有任何反應,金發散落在枕頭上,呼吸均勻而深沉。
陳遠輕輕搖了搖她的肩膀:「親愛的,已經九點了,我們的航班是下午兩點。
」
安娜依然沒有醒來的跡象,這讓陳遠感到有些奇怪。
他知道昨晚安娜喝了不少酒,但她平時醒得比他還早。
「安娜?」陳遠加大了力度,拍拍她的臉頰,「別睡了,我們要遲到了。
」
仍然沒有反應。
一絲不安開始在陳遠心頭蔓延,他俯身檢查安娜的呼吸,確認她還在均勻地呼吸才稍稍放心。
「怎麼睡得這麼沉?」他自言自語道,決定去浴室弄條濕毛巾試試。
回來時,他注意到安娜似乎比剛才還要蒼白,這讓他徹底慌了神。
「安娜!醒醒!」他大聲呼喊,用濕毛巾擦拭她的臉和手臂。
沒有任何反應。
恐慌中,陳遠掀開被子,想要抱起安娜,當他看到床單時,瞬間讓他血液凝固……
他看到那一片殷紅的血跡和安娜手臂上明顯的注射痕跡時,整個人如墜冰窟,血液彷彿在一瞬間凝固。
「上帝啊,這是什麼?」他的聲音顫抖,手指觸碰著那個細小的針孔。
陳遠顧不上多想,立即撥打了急救電話。
等待救護車的十幾分鐘里,他緊握著安娜的手,感受著她越來越微弱的脈搏,心如刀割。
「請堅持住,求你了...」他用中文和英文交替懇求著,眼淚滴落在安娜蒼白的手背上。
救護車的鳴笛聲終於響起,醫護人員迅速將安娜抬上擔架。
陳遠跟著跳上救護車,緊緊握住妻子的手,生怕一松開她就會消失。
醫院走廊的燈光刺眼而冰冷,陳遠在手術室外來回踱步,腦海中閃過無數可怕的猜測。
三個小時后,主治醫生終於走出手術室,表情嚴肅。

「她情況穩定了,但還處於昏迷狀態。」醫生說,「我們在她體內發現了大量的阿地平安和一種免疫抑制劑的成分。
」
陳遠愣住了:「免疫抑制劑?
那是什麼?」
醫生推了推眼鏡:「通常是用於治療自身免疫性疾病的藥物,但她服用的劑量明顯過大,加上酒精的作用,導致了嚴重的抑制狀態。」
「自身免疫性疾病?」陳遠重復著這個陌生的詞匯,感到一陣眩暈,「她從來沒告訴過我她有這種病。」
醫生嘆了口氣:「她的病情看起來已經持續很長時間了,我建議你回家看看能否找到她的藥物和病歷。」
陳遠回到家中,開始翻找安娜的行李和個人物品。
在她隨身攜帶的小包里,他找到了一個精緻的藥盒,裡面整齊地排列著各種藥片和一支小巧的注射器。
藥盒旁是一本烏克蘭語寫的病歷本,雖然看不懂內容,但上面清晰地印著醫院的標志和日期,最早的記錄可以追溯到五年前。
陳遠坐在床邊,望著手中的藥盒,感到一種深深的背叛和困惑。
他們相愛了一年多,共同生活了半年,為什麼安娜從未提及這麼重要的事情?
帶著滿腹疑問,他回到醫院,發現安娜已經轉入普通病房,正在慢慢蘇醒。
06
安娜睜開眼睛時,第一個看到的就是陳遠疲憊而復雜的臉。
「你醒了。」陳遠的語氣平靜得可怕,手裡握著那個藥盒。
安娜的眼神從困惑轉為震驚,最後充滿了深深的愧疚和恐懼。
「對不起...」她輕聲說道,聲音嘶啞,淚水開始在眼眶中打轉。
陳遠將藥盒放在床頭柜上:「為什麼不告訴我?」
安娜深吸一口氣,似乎在尋找合適的詞匯:「我害怕失去你。」
她的淚水終於決堤,順著臉頰滑落:「我五年前被診斷出患有系統性紅斑狼瘡,這是一種罕見的自身免疫性疾病。」
陳遠靜靜地聽著,沒有打斷她。
「我需要定期服藥和注射來控制病情,否則我的免疫系統會攻擊我自己的器官和組織。
」安娜抹去淚水,繼續說道,「我爸爸也患有這種病,去年去世了。」
陳遠感到一陣心痛:「這就是為什麼你父母沒有來參加我們的婚禮?」
安娜點點頭:「我媽媽現在還沉浸在悲痛中,無法長途旅行。」
「但這不是你隱瞞病情的理由。」陳遠的聲音帶著受傷,「我們相愛,我們結婚了,你本應該信任我。」
安娜垂下眼睛:「在基輔咖啡館見到你的那天,我剛剛經歷了一次分手。」
「那個人在知道我的病情后離開了我,說他不想和一個『定時炸彈』在一起。」她苦笑道,「當我愛上你時,我害怕歷史會重演。」
陳遠握緊拳頭,感到一陣冰冷的憤怒:「所以你寧願欺騙我?」
「我打算告訴你的,真的。」安娜急切地解釋,「婚禮后,在度蜜月時,我準備了一整套解釋...但昨晚我太緊張了,喝了太多酒,又服用了常規藥物和安眠藥.
..」
她的聲音越來越小:「我沒想到會這樣。」
陳遠站起身,走到窗前,背對著安娜:「醫生說你的病情是可以控制的,不會影響正常生活,是這樣嗎?」
安娜點點頭:「只要按時服藥,定期檢查,我可以像正常人一樣生活。」
「但也有復發和惡化的可能,對嗎?」陳遠轉過身,眼神直視著她。
安娜沒有迴避他的目光:「是的,有這種可能,尤其是在壓力大或情緒波動的時候。」
陳遠深吸一口氣:「我需要時間思考。」
他轉身離開病房,留下安娜一個人流淚。
走廊上,陳遠遇到了主治醫生。
「她的情況怎麼樣?」陳遠問道。
醫生翻看著病歷:「穩定下來了,病情本身並不是很嚴重,只是需要長期管理。」
「這種病...會不會遺傳?」陳遠猶豫了一下,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。
醫生沉思片刻:「有一定的遺傳傾向,但不是絕對的。」
陳遠點點頭,走出醫院,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游蕩。